老洋房里的内衣秀

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特约撰稿人范庭略
2007年9月28日 星期五


走进人家的私宅，坐在人家的客厅，看着人家的老婆在给你做饭，这是一位大陆美食家描写他第一次去一家香港私房菜吃饭时候的意乱神迷。俗话说老婆是人家的好，儿子是自己的好。私房菜看来也是人家老婆烧得更加好。

在香港的金融风暴之后，很多的私房菜馆在饮食管理严格的香港营运而生，最初的考虑都是因为自己的菜烧得好，又可以挣钱，但是一楼临街租金太贵，烟牌、酒牌很难在短期取得，除了食品卫生署的考察之外，还需要在报纸上刊登广告，主要是需要徵求街坊四邻的意见，于是很多人开始觉得在自己家里开一家餐厅应该不错，都是靠口碑来相传，几道拿手的小菜，再加上几瓶珍藏的红酒，想吃的就预订，没有客人就正常过日子，这种居家“阿庆嫂”显然是将成本和营收考虑得最好的经营者。不过最后可以将生意做大的，始终要从楼上搬下来，毕竟SOHO厨师还是营业额太低。而据本地的文史爱好者考证，上海最初的私房菜显然要比香港更加源远流长，这并不是金融风暴之后的事情，而是在有长三堂子盛行的旧上海，著名的当家花旦年底酬谢大客户，做几道小菜做为犒劳，当然那个时候不流行给大客户抽奖之类的尾牙聚会，最多就是《海上花》里面梁朝伟和李嘉欣那样吃几样小菜，温一温黄酒，然后希望来年继续多多捧场。不过私房菜做到最后就是消灭了原有的各类牌照，将利益最大化之后，依靠着几个老饕的轮流捧场，不断在工艺上推陈出新，有时候想想和大陆的农家菜或者什么毛豆阿姨之类的，颇有几分类似，不过真正上了名贵的燕鲍翅之后，显然就不好在家里继续SOHO了，于是做大做强的野心昭然若现。在今天中国的餐饮界哪个不想做小肥羊或者俏江南呢？除了可以挣现金之外，还可以上市圈钱，显然是利益最大化的好选择，既然是好的选择那么于公于私就不要太过于讲究了。

私房菜吃多了，但是私房内衣秀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所谓中国大牌子的“麦加”就是指上海的恒隆广场，如果在这里看不到阁下的品牌，不要说你是卢浮宫珍藏的，你就是少年宫珍藏的都没戏。于是在恒隆的周围聚集了众多渴望成为大牌或者显然就是大牌的水货聚集地。当然了，水货并不是说它是假货，只是它没有按照正常的手续进口，或者是商家自己安排买手去欧洲进货，但是并不在专卖地里面出现的产品。恒隆的周围众多老式里弄洋房里面散布着这样的小店，如果说恒隆或者中信泰富是城门的话，它们就是池鱼。也可以说它们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在一个周五的傍晚，我很兴奋的参加了一次内衣私房秀的活动。首先大家坐在中信泰富楼下的星巴克里面碰头，于是各路人马开始聚集，因为大家都很好奇，这种所谓的一对一的内衣秀究竟会是如何呢？我倒是和朋友在纽约时代广场的附近看到过一对一的内衣秀，可惜不是在秀内衣，而是在秀舞娘的身材。事先召集人已经告诉大家，模特不多，货品很多。于是浮想联翩的安迪偷偷问我，难道真是一个模特儿对一群看客吗？在我们步入中信泰富对面的院子的时候，老式里弄洋房的幽静并不比陕西北路荣家老宅的规模相差太远。拾阶而上，一如上海众多老式住宅的昏暗，走廊上的几瓦小灯泡给我们一种神秘的意味，难道推开二楼这扇门真的会豁然开朗吗？答案倒是肯定的。那扇门打开之后，里面显然是另外的一种风情，完全是按照巴黎的设计风格重新装修的，甚至连天花都作了细部的处理，护墙板的颜色给你一种暧昧的呼唤，而最明显的水晶吊灯给我们一种比较正式的专卖店风格。厚厚的地毯踩在脚下，空调无声的开着，温度完全的降了下来。刚刚那种七十二家房客的老式里弄的感觉都被那扇大门给隔绝了。主人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台湾姑娘，而她做为内衣的买手所经营的内衣显然是和淮海路上的古今系列有所不同。比较有趣的是今天除了召集人是女孩子之外，一水儿的放牛班全男生，反而开始有些不好意思。她把音乐打开，房间里面开始弥漫着HOTEL系列的音乐，在DJ台旁边的巧克力和红酒使得没有吃晚饭的朋友们减少了拘束。台湾姑娘开始询问大家给自己的女友是否需要送一件内衣或者睡衣等等。最紧张的时候到了：如果你们觉得好看，但是没有把握知道女友是否合适的话，我们的模特儿可以传给你看！这个时候，一位个头矮小但是某些部位还算丰满的姑娘出现在大家面前，她羞涩的笑着，希望我们选好了之后预订她的试穿。这些内衣都是她采购自欧洲的名牌内衣店，不乏恒隆里面的大牌子，但是也许是由于货品的问题，那些牌子显然还没有在中国推出它们的内衣产品。如果可以在这里买一件名牌内衣，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专业的眼光来看这个姑娘似乎不是很适合做内衣模特儿，尽管我们都不是经纪公司的，但是看到姑娘胳膊上种植的牛痘以及估计本周蚊子新鲜来访的痕迹，感到近距离看一个内衣模特儿是不礼貌的。但是姑娘显然是习惯了客人的眼光，大方的进到里间去更换第一套的内衣。在迷幻的LOUNGE音乐的召唤下，内衣秀开始了。虽然没有追光灯，但是小小的房间里面，挤着七八个彬彬有礼的男性客户，模特儿从容的站在距离你不到10公分的地方，的确无论款式还是质地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显然这样的销售手法要比在柜台前面要求一个陌生顾客试试你的太太的尺码更加高明很多。估计很多男性客人都有过被各种热心大妈要求给她的儿子买衣服时候看看尺码的经历，但是我敢保证如果在一家内衣店里面去要求一位陌生的女客人为自己的女友试一试某杯的内衣，你先要确定对方是否也是同样尺码，这的确有些勉为其难。这种有容乃大的要求在这种内衣私房秀里面完全得到了解决。同来的客人还没有选好，门铃响了，第二批接踵而至，显然生意还是很不错。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我偷偷的问安迪，你为什么不给你的女朋友买一件呢？他笑着告诉我，他觉得内衣和鞋子一样，还是让她们自己来买比较好。另外他买的内衣都是用来撕的，显然这种两三千人民币的内衣，他的确有些不忍心下手。